【牧函】海内存肢体,天涯若比邻

王怡

各位在主内亲爱的弟兄姊妹:

再一次,我经历了腑内的忧伤,和灵里的疲乏、软弱。几令我失去祷告的能力。

一是北京守望教会,他们本决定结束户外崇拜,回到室内临时场地。但连租三处,都被政府阻挠破坏了。这间教会几乎只有两个选择,一是拆分,退回家庭聚会点。一是继续户外崇拜,坚持一个崇拜的共同体。在《约翰壹书》中,使徒称地方教会为“蒙拣选的太太”。又称自己所在的教会为“你那蒙拣选之姊妹”。母亲的身体要在凯撒的权势下被撕开,我们这安坐会堂、却在崇拜中常常迟到的儿女,心里的忧伤,并良心的羞愧,不是“爱加倍”(Agape),倒是罪加倍了。

假如这样的事临到我们,愿我能靠着主的怜悯,和长老会成员一致,为秋雨之福教会的道路作出决策。愿主因着交给我的责任,又为着爱你们的缘故,加力量给我这不配的仆人。但当主定意将这又大又难的事放在其他教会身上时,我必须说我不知道主对他们的带领,也不敢评议众长老的决定。就像地震了,我不知道该蹲下来,还是跑出去。对面来车了,我不知道向左走,还是向右走,才可能不被撞死。雅各提到,有弟兄想去某城做生意。使徒并没说他的选择不对,只说,“其实明天如何,你们并不知道”,因此,“你们只当说,‘主若愿意,我们就可以活着,也可以作这事,或作那事’”(雅4:14-15)。

主所爱的这间教会,他们若决定说,分散。我将痛哭。他们若决定说,继续。我也将痛哭。他们若说,分散。我不能不站在他们一边。他们若说,继续。我也不能不站在他们一边。

二是听见其他教会的一位姊妹婚前堕胎的事。虽经劝勉、辅导,也有一对基督徒夫妇愿意收养这个不知其父的孩子。但杀人的事还是发生了。假如这样的事临到我们,除了帮助犯罪的肢体悔改外,我和我家能否立志收养这个孩子?除了当事人的悔改外,每个教会里有过婚前性行为的弟兄姊妹,能否在圣灵光照中,看见自己也与这流人血的罪有份?肢体相连,手足情深。一损俱损,一荣俱荣。一损,就是我们其中一人的罪,其中一间教会的泪,其中一位“蒙拣选之太太”的艰难。一荣,就是惟独主基督从死里复活的荣耀。

第三件,叫我两天来数次提笔,难以成文;数次开口,祈祷无言。就是我亲爱的弟兄、友人、同道和传福音给我们一家的使者,余杰弟兄,全家被迫流亡、离开中国。我虽信靠上帝主权的恩典,却在肉身中难以自抑。我虽深知主所赐的信望爱,但我的忧伤沉郁,却如山倒下。

“廷生和宁萱终于离开了他们所深爱的这块土地”。我读到这句一位《香草山》读者的评论,就失声痛哭。这一年来,余弟兄被秘密警察软禁、绑架,扒光衣服,毒打,羞辱,曾于濒死中被抢救回来。警方宣称,你的一支笔,相当于一支军队。“我们将不惜一切手段,不能让中国再出一个诺贝尔奖”。两年来,刘敏姊妹不断被剥夺工作机会,孩子被迫托付在爷爷奶奶家。

我虽确信,廷生和宁萱的“出中国记”,不是苏武的路,乃是摩西的路。不是地上权势的放逐,乃是天上救主的呼召。我虽感恩,主为他们开了一条医治和安慰的道路。但亲爱的弟兄姊妹,我要对你们说,在这一周,你们的牧师,是你们中间最软弱无助的那个弟兄。

我不是不负责任地,向你们传递我的软弱,或放弃了勉励群羊的责任。感谢我的妻子蒋蓉师母,在我最无力的时候为我祷告。然而,我愿你们从牧师的软弱中,看见受难的基督是教会唯一的和大有能力的主。我也愿你们知道,内心的坚信,和内心的伤痛,在神眼里同样看为宝贵。甚至,这就是信徒和教会在地上的、唯一的以琳之路。

摘两段这两天的默想给你们:

去留肝胆两昆仑。在一个民族出埃及之前,这是庄严沉郁的主旋律。亚伯兰的父亲带着全家出吾珥,去迦南,途中死在了哈兰(创11章)。之后,亚伯兰听到耶和华上帝的呼召,继续出哈兰,去迦南(创12章)。看上去,父子两代的路线是一样的,实质却不同。一个是移民计划,一个是天路历程。

斯巴达人的慷慨赴死很难打动我们,因为那不能带给我们什么。但殉道者的付出却打动了我们,因他们是“我们的肢体”(罗12:5)。我们和他们有一条共同的纽带,他们的坚决可以构成我们的坚决。就像我们看见一个官僚富有,并不会感到自己富有,但看见自己的父亲或丈夫富有,我们却感到同等富有。

主啊,为这间教会,求赐义人的信,勇士的心;为你的国度,求赐福音的使者,教会的柱石,和一片没有栅栏的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爱你们的弟兄王怡牧师 2012/1/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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