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亚特兰大有间“圣恩教会”。一位母亲，独自带着女儿朱莉娅。朱莉娅是唐氏症患者。儿童主日学的老师，给每个小朋友一个空蛋壳，让他们下个主日拿回来，看空蛋壳里面有什么。下个主日到了，有的小朋友把空蛋壳一打开，里面有朵小花。另一个空蛋壳打开，里面有只蚂蚁，有只受伤的蝴蝶。每当空蛋壳被打开，大家都发出“哇”的惊叹。到了朱莉娅，她把蛋壳打开，里面却是空的。大家就发出“嘘”的一声。小朋友们说，这不公平，她没有做功课。老师就问朱莉娅：这是什么意思呢？朱莉娅回答说：因为主耶稣基督已经复活了，所以我的蛋壳是空的。

神没有让朱莉娅在地上承受太多苦难。半年后，耶稣就带她回到了天家。在追思礼拜上，别人都带了很多鲜花来，但她的主日学老师带着九个小朋友来，在她的棺木上放了九个蛋壳，里面都是空的。

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。它指向哥林多前书最后两章所描绘的高峰。那个没有眼泪、死亡和咒诅，也没有卑贱和匮乏的盼望。复活，意味着我们再也不必分门别类，再也不必彼此纷争、吞咬。复活，意味着一切劳苦愁烦，跟着一切情欲试探，都如烟消去。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辖制我们的事物了。连死亡也不能。

保罗教训的最高峰，是巴不得哥林多的弟兄姊妹们，都知道主耶稣基督的坟墓已经空了。知道凡睡在主耶稣里的都有盼望。巴不得他们活在地上的每一秒钟，都有意义、有价值。教会的一切问题，人生的一切矛盾，最终的解决方案就是复活。若没有死而复活的事，我们今日活着也没有指望；若有死而复活的事，我们就可以天天冒死。如派博牧师所说，“当永恒中的一切风险被神挪去，我们就可以自由地在今生为爱冒险”。

所以保罗说，“我们如此传，你们也如此信”。使徒信经的最高峰，是“我信身体复活，我信永生”。这也是哥林多前书的最高峰。老实说，前面讨论的问题种种，从风闻你们中间有结党纷争的事，到风闻你们中间有淫乱的事，再到异端教训和混乱圣餐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完美的解决。也没有一个基督徒，会读一遍哥林多前书后就全然成圣了。然而，保罗在论述了关于复活的波澜壮阔的真理后，便断然宣称，“若有人不爱主，这人可诅可咒”。因为一生的争战虽还在继续，但有什么关系呢，“主必要来”。因此，保罗在“愿主耶稣基督的恩常与你们众人同在”的祝福中，来结束这封情真意切的、关于教会的书信。

而且，很特别的是，保罗非同寻常地，接着加了一句“我在基督耶稣里的爱，与你们众人同在”，作为信的结语。这听上去非常不属灵，因为基督的爱与众人同在，就是信仰的最高峰了。保罗的爱也与众人同在，算什么呢。若有人当时批评保罗高抬自己，这句话可能成为被揪住的小辫子。

我们还记得，在整卷哥林多前书，保罗喜欢用“论到”来开始一段新的论述。第 7 章开头说，“论到你们信上所讲的事，我说男不近女倒好”，就开始讲论婚姻。第 8 章开头说，“论到祭偶像之物，我们晓得你们都有知识”，也开始了一大段论述。再到第 12 章开头说，“论到那属灵的事，那属灵的恩赐，我不愿意你们不知道”。开启了从 12 章到 14 章的整个段落。

但到了第 15 章，没有这样的修辞了。保罗在论述复活之前，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，提到他从前是一个怎样的罪人，他重申自己是逼迫教会的人，是众使徒中最小的。信主最晚，蒙召最迟。说到底，保罗从前是国保大队长或宗教局干部。他说我曾大发热心，逼迫主的教会。所以我如同未到产期而生的人一样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保罗不是在写神学论文。他在谈论哥林多教会的问题，和论述福音的真理时，都带着强烈的情感。既不是抽象地讨论神学问题，也不是陷入在教会的麻烦中。在 13 章，保罗的情感在“爱的颂歌”达到一个高峰；直到第 15 章，他的属灵情感也达到了最高峰。情真意切的福音，和情真意切的福音的仆人，二者融为一体，不可分，也不能分。

当代教会最喜欢说，信仰是“以生命影响生命”。但这样说，似乎削弱或模糊了基督的中保地位。我宁愿这样说，“以生命传扬福音、以福音充满生命”。至于我们能否影响他人的生命，则完全取决于圣灵的意思。这样我会说，保罗是“以生命传扬福音、以福音充满生命”的典范。而哥林多前书也是“以生命传扬福音、以福音充满生命”的典范。我们若以基督的爱爱了别人，那么基督的爱与他同在，和我们的爱与他同在，也是神所配合的，人不能分开了。

保罗强烈的情感，充满在最后两章中。因着信耶稣，我今日成了何等人，因着复活的盼望，我就天天冒死。所以保罗说，这福音你们也领受了，又靠着站立得住，并且你们若不是徒然相信，能以持守我所传给你们的，就必因这福音得救。

在哥林多前书，福音的传讲有两个特征，一是在具体的教会论中传讲，二是在强烈的末世论中传讲。而这两个特征，都汇聚在第 15 章的复活的盼望中。对一切结党的人，淫乱的人，嫉妒的人，和爱世界的人来说，复活是唯一的解药。你就要死了，而基督还要再来。一切问题，在复活面前都不是问题。一切苦难，在复活面前都不是苦难。

我一直记得，有个弟兄跟我讲，他决定每天少睡一个小时。因为他说，我信主就年纪不小了，时间不多了，现在要竭力为主作工，将来复活以后再补瞌睡。

我也是这样勉励自己。因为主创造的是一个真实世界，这世界要存到永远。主创造的我们，也要存到永远。看问题的尺度变了，问题就变了。有人以米为单位，有人以公里为单位，但我们是以光年来单位。我们知道自己要死，知道将来身体要改变，知道基督要来改天换地。知道神的帐幕要在人间，知道神喜悦与人同住。哦，主啊！我们知道荣耀、权柄、国度都是你的！我们的指望不在地上。我们的指望也不是解决地上的问题。因为我们是一个末世中的神圣群体。主啊！求使用我们，与世人格格不同。求使我们多多思想死亡，更多多思想复活。求主安慰和激励我们，天天为福音冒死，天天为爱冒险。

2018年11 月 26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