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“相信我自己”。这句响亮的话,其实是爱默生的名言。在1860年后,康德的哲学,在美国,与清教徒传统结合后,催生出了超验主义者爱默生。正如100年之前,在德国,康德的哲学与敬虔派传统结合后,催生出了主观宗教主义者施莱马赫。
02
今天,有数以万计的基督徒,浑然不觉,其实自己是爱默生和施莱马赫的门徒。当他们骄傲地说,“相信你自己”。其实他们说的是,“相信爱默生”,“相信施莱马赫”,“相信康德”。
03
《卡萨布兰卡》中,有一句最浪漫,最加尔文,最预定论的台词。因为,世界上只有最预定论的事,才是最浪漫的事。
——在那扇窗前,亨弗莱·鲍嘉与英格丽·褒曼彼此凝神,他喃喃自语,“全世界有那么多城市,城市里有那么多俱乐部,可她偏偏来了我这里。”
——哈里路亚,她偏偏来到了我这里。
04
一个老套的句式,在波士顿附近,随便丢块石头,就能砸中一个作家。
在改革宗教会,随便丢块石头,就能砸中一个拉比。
——然而,主啊,你要丢多少块石头,才能砸中一个在你面前下跪的人?
05
哦,我又中了自己的诡计。在谦卑时骄傲,在认罪时自义,在跟随主的路上跟随自己。当顺服的时候,我反抗;当反抗的时候,我顺服。我称之为的良心,反复地欺骗了我。当需要它成为检控官时,它是一个辩护律师;当需要它辩护时,它成为了一个检控官。
06
古典社会,与现代社会之争,用一组关键词来表述,即“联合”和“独立”之争。古典之人的特质,是他们希望联合,胜于独立。他们最大的焦虑,是对联合的不安全感。现代之人的特质,是他们希望独立,胜于联合。他们最大的焦虑,是对独立的不安全感。对古典之人来说,联合受到威胁时,个人价值就受到威胁。对现代之人来说,独立受到威胁,个人的价值就受到威胁。
07
“联合”的团契神学;在教义上,表达为公认信条的权威;在政治上,表达为共和主义传统。后一种特质,在神学上,表达为“邀请耶稣进入你心中”或“我是基督徒,不是基督教徒”的个体神学;在教义上,表达为个人解经亮光的权威;在政治上,表达为民主主义传统。
在暂且仍被称为基督教国家的美国,主要是前一种特质,塑造了右派美国;主要是后一种特质,塑造了左派美国。
08
C.S.路易斯说,那些不曾在自愿的、对他人的顺服中,经历到尊严和自由的人,其实都是野蛮人。与通常的见识相反,路易斯认为,内心的顺服才是文明人的标志。
但一个世俗时代,带给我们最大的诱惑:不是渴望通过对基督福音的顺服,来定义自己作为门徒的独特性;而是渴望用自己的不同意,来定义自己作为个体的独特性。
换言之,世上有两种奴隶,一种外表顺服、内心不顺服,另一种外表和内心都不顺服。而自由人的标志,是他的外表和内心都活在顺服中。
这是福音最不可思议的应用:福音意味着,其实在奴隶制社会,也有许多自由而尊贵的灵魂;其实在现代社会,也充斥着大量丧失自由和尊严的奴隶。
09
唐纳德·伽瑟睿(Don Guthrie)说:对这世界的结局,我们是一群有内幕消息的人。我们要像一个有内幕消息的人那样活着。
一方面,启示,使我们成为知情人。另一方面,我们仍活在自我的蒙蔽中。换言之,罪就是对抗启示。
因着上帝的恩典,我们已不再是我们的“曾经”,但我们尚未达成我们的“将来”。
关于将来,唐纳德区分说,“未知状态”和“两可之间”是不同的。对世人来说,未知,就意味着一切事情都在两可之间。
但对信徒来说,明天的一切仍是未知,但那未知的一切,已不在两可之间。
10
一位姊妹回忆说,多年前在慕道班,有位朋友模仿尼采的口气宣布:
“上帝死了”。
——这位姊妹忍不住问他:"你的上帝什么时候活过"?
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通病:假装自己活在一个“上帝已死”的时代。
11
一些朋友也曾对我说,我不相信你们那个上帝。
我问,你说的“我们那个上帝”,是什么意思?能不能下一个定义?什么叫上帝,怎样的上帝?
每次,等对方说完,我就会非常快乐地宣布:其实我和你一样,因为我也不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个上帝。
12
特土良承认:他生来不是为了别的,是为了悔改。这表明,悔改是一个艰巨的过程,足以耗尽我们的岁月。因为我们的罪,总是与恩典躲迷藏。以前看川剧的变脸,每一张脸谱扯下来后,最令人惊讶的,是到底下面还有几张脸,还能扯几次?
悔改若不来源于恩典,并在本质上被恩典决定;悔改就是不断变脸,是自我完善的诡计。君子豹变,小人革面,这都不是重生,而是情势使然。
——摘自《恩典为王——谦卑的反抗者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