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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46年2月18日,凌晨三点,路德离世。临终前,他说,“我们的确是一群一无所有的乞丐”。
约翰·派博牧师说,这意味着,承认自己是乞丐,是我们活着的方式,也是我们学习的方式。唯有这种方式,使上帝得着荣耀,我们得着恩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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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元旦,梅钦离世。临终前,借用现代技术,他拍了一份电报,给西敏神学院的同事慕理。上面说,“除了基督主动的顺服,我们没有盼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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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意味着,上帝与人类的关系,只能由上帝造成。创造,拯救,审判,都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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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用约翰·加尔文关于《以弗所书》的一篇讲章,他说,“你们必须轻看这个世界的能力、荣耀和好处”,才能“在上帝的话语上大大张口”(这意味着像一个乞丐),才能明白和遵循上帝至高的话语(这意味着上帝的主动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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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丁·路德说得更直接,他引用《诗篇》119篇,“我未受苦以先迷了路,现在却遵守你的话”(67节),诗人的结论是,“我受苦是与我有益,为要使我学习你的律例”(71节)。因此,一个承认自己不义的人,必须在公义的道路上受苦。这是我们明白上帝话语、领受福音的唯一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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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意味着,在恩典的教义中,我们必须重新理解。“自由”的涵义。黑格尔说,宗教改革的实质,就是人将成为自由的人。而这是宗教改革所发现的人的本质所决定的。
和康德一样,他如此之深地误解了宗教改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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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,必须重新理解“自由”的涵义。意思是说,在500年后,教会必须重新努力,才能摆脱启蒙思想家和自由派神学对人类灵魂的统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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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典的教义,对哲学家所阐述的“自由”,构成了不留情的打击。恩典的威力,首先体现为对人类的自主的否定。如果把救恩比喻为一项知识产权,人类的野心,不仅是希望获得这项知识产权的一切好处,并且试图宣称这是一项“自主的知识产权”。换言之,人类极其渴望救恩,但并不愿意接受,救恩是一项来自上帝的、自由的赏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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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对救恩的渴望,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宗教。在这个意义上,福音在本质上是反宗教的。在教会历史上,真敬虔的敌人,从来不是各种不敬虔,而是各种假敬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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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言之,自由必须首先用来描述上帝,而不是用来描述我们自己。“自由”是否构成这个宇宙中的一项终极的、珍贵的价值,取决于这个宇宙中是否存在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,而不是取决于是否存在一群“自由的人类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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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典的教义,意味着唯有上帝是自由的。唯有祂的主动,创造和维系着祂与我们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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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典意味着,在一位自由的上帝面前,如果我们是一群“自主的人类”,我们恰恰是不自由的。因为我们作为堕落的受造者,无法反抗那位自由的上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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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、作为人的自由,就是对那位“自由的上帝”的觉察和承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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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字架,是上帝的自由的最高峰。十字架所诉说的,比上帝创造的宇宙穹苍所诉说的更美,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的流血所诉说的,比亚伯的血和一切宗教中的“自主的人”的流血所诉说的更美。
唯有十字架,使我们彻底地觉察和经历到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。正如耶稣所说的,“没有人夺我的命去,是我自己舍的。我有权柄舍了,也有权柄取回来。这是我从我父所受的命令。”(约10:1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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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加尔文的学者C.汉考克,将加尔文的教义,称为“人对自我的无意义的感知”,和“人对绝对权力的感知”。
这个教义教导人类,“必须在我们自身之外去寻求正义”(基督教教义,III,xi,23)。换言之,就是承认自己是一无所有的乞丐,将唯一的救赎和真宗教,转向十字架上的那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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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也意味着,受苦,是我们认识真理的唯一方式。我们不能安坐在那里,自主的思考。我们必须跪下来,放弃自主。必须大大的张口,像病人任凭医生检查他的口腔或腹腔一样,任凭上帝长驱直入,进入我们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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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“自由”,是爱的前提和内涵。爱就是自由地去爱,爱就是在得到一个可以不爱的保证和权利之下,决定放弃权利去爱。
因此,上帝是否全然自由,决定了在这个宇宙中,“爱”到底是否存在?
同样地,“爱”是否构成这个宇宙中的一项终极的、珍贵的价值,取决于这个宇宙中是否存在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,而不是取决于是否存在一群“自由的人类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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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恩典意味着,十字架也是爱的最高峰。正因为耶稣说,“没有人夺我的命去,是我自己舍的。我有权柄舍了,也有权柄取回来。这是我从我父所受的命令”(约10:18)。因此,祂的门徒保罗充满盼望和喜乐地宣称,“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,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”(罗5:8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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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,让我们下一个定义:自由的人,只能是觉察和相信一位“自由的上帝”的人。人不能“自主地进入自由”,人必须“不由自主地进入自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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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,主的恩典,就是对那“不由自主的自由”的赞美。这赞美单单要归给你,坐在宝座上圣洁的羔羊啊,因为自由,就是躲藏在自由的那一位荫下。自由,就是对你在十字架上“自由的顺服”的敬拜。
2017-05-8 08:00
——摘自“王怡的麦克风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