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之福教会亲爱的弟兄姊妹,平安。
每次读到,保罗写给帖撒罗尼迦教会的信,末尾说,“我保罗亲笔问你们安。凡我的信都以此为记。我的笔迹就是这样”。我就心惊肉跳,如堕情网,深愿有一日,能一睹原件,保罗的笔迹究竟怎样。
有一本初代教会史的书,《主教的书信空间》,研究奥古斯丁留下来的300多封书信。从中呈现出,在地方教会这一圣约社会的形成中,书信那丰饶、深沉而动人的力量。
作者先描述一番,希腊和罗马的古典书信传统。首先,因为教育不普及,写信几乎是贵族的生活方式。被写下来的谈话形式,因而具有礼物的性质。又因贵族们的矜持,华丽的修辞是书信主要的努力方向。因着他们的骄傲,政治又是最主要的话题。因着世俗的和私人情感的有限,书信所覆盖的地理和社群范围也相当狭小。换言之,在教会兴起之前,书信基本上是衡量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品评他的优雅生活的尺度。
然而,五旬节之后,作者说,“教会书信把一切都改变了”。作者发现,与家人的通信,在古典书信中占相当的比例,就如中国诗人说,“家书抵万金”。但在教会书信中,家人之间的信件在总量里极为稀少,与基督里的家人书信往来,彻底改写了私人书信的意义,塑造了一个跨阶级的、和非血缘的紧密社群。
同时,书面文字的庄严,谨慎,也切合了圣徒交往中神圣性的一面。作者说,奥古斯丁在字里行间,所流露出的最强烈的关注,始终是收信人的“终极利益”(关乎灵魂得救和永生益处的事)。教会书信使信仰替代了政治,也使私人情感的流露神圣化,形成了一种“超自然的沟通方式”。
最后,教会书信有一种独特的权威性,和一种独特的平等性。奥古斯丁的书信,除了神学的探讨和论战,最突出的议题就是教会纪律。“纪律”在这里是一个含义宽泛的、崇高的词汇。并不特指正式的教会劝惩,而包含了马太福音18章15-18节的全部协谈、辅导、解惑及劝勉的过程。换言之,即涵盖了圣约群体生活的全部范围。这个过程中的平等性,是一切传统的官方或社团关系难以想象的。但这种私人书信所隐含的某种权威性,也是一切传统的私人关系难以想象的。
今天,我们也难以想象,书信对圣徒团契曾拥有的惊人的意义。今天,我们有更多、更快、更短和更公开的方式,去发表我们的意见或感受。亲笔写下一个人的名字,这种真实位格之间的书信空间,这种真正的勇敢,真实的浪漫,这种神圣性的私人关系,对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时代的我们来说,反而变得陌生而疏远了。
然而,极为蒙福的是,我常会收到弟兄姊妹的各种来信,或电邮,或手写,或短信。尤其是前不久,收到一封转会信徒带来的原教会牧者的推介信。这是教会收到的第一封正式的转会推介信。也收到一封为着个人重大决定的代祷信。下面,我经他们同意、摘录弟兄姊妹来信中的几个片段。我也很想知道,在你们与你们之间,有着怎样的书信空间呢?卡片,短信,私信,电邮,信函,QQ,或我没用过的方式。或感恩,或质疑,或批评,都让我感到,教会的书信空间,就是天国的一部分。
一位同工的信件:
想写这样一封信的念头在头脑里也有许多时日了,最初是因为看到某些弟兄姊妹对教会的一些批评、抱怨,联想到教会的同工、执事、长老们心中必然也是有各样的隐情、压力、抱怨、拦阻,是不常与人分享的,而你作为长老会主席,在这其中的压力也一定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。
牧师真是个苦差啊。承担极大的责任却没有多大的权力,收入公开也会受人挑剔,被人批评还不敢随便还嘴,付出再多还不能记在自己帐上。若非对上帝极大的信心,这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使任何一个人退却。我们心中若是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尚可向人倾吐、发泄,写一两条微博、骂一两句政府,但你所面临内外的压力,特别是为着基督的缘故发声却在教会内被批评、误解的时候,那一定是很难受的,而考虑到牧师的身份,这些压力却通常需要独自去承担,来到主的面前,祷告、求问、悔改、释放、激励。这灵魂当中的交战,必然是惊心动魄的,感谢主,祂一定带你胜过了许多。为着上帝所赐你的信心感恩。因你是我的牧师,也是我属灵的父亲,在许多事上给我极大的牧养,感谢你在往日和未来的侍奉。我注意到你脑后已有了些许的白发,似要提早戴上老年人的冠冕,我想那该是为主而生,求主纪念。
主是我们共同所倚靠的,你是众弟兄姊妹所珍重的。虽然在许多的事上是我所不能分担的,我愿向主来祷告,求祂赐你的信心可以大过我们的信心,求祂为群羊的缘故保守你,求祂使你胜过生离死别也胜过鸡毛蒜皮,胜过富贵贫贱也胜过误解藐视,忠心传道,好叫我们可以得主的喂养。阿门。
一位新会友的邮件:
我们教会有个特别奇怪的现象:礼拜前的一段时间,电梯里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到19楼的,但在电梯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打招呼问安。我不知道是不是四川人都是相对比较内向或者保守,让我这从北方来的人好不习惯。感觉不太像聚会了七年的教会。(也有可能是我跟弟兄姐妹接触比较少,对很多人都不那么了解)
一位会友的来信:
王牧师,柴琳发的那封原谅邓小平、李鹏等六四屠杀者的公开信你知道吗?你怎么看这个问题?我有一点困惑,基督徒应该宽恕他人没错,但是我们能够无原则地宽恕吗?再说,现在屠杀真相还被隐瞒,凶手自己并没有忏悔,我们应该宣称宽恕那些并未忏悔的罪人吗?还有,屠杀伤害的是一个群体,甚至是一个民族,一个基督徒或教会,有资格代表一个受伤害的民族去宽恕这样的罪人吗?希望你证道的时候能为弟兄姊妹讲清类似的问题。
一位弟兄的短信:
王牧:主内平安!这几周牧函一、一细读!感到在旷野打旋、忘恩负义、重铸金牛犊的悖逆,我们活在当下的信徒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!求主怜悯、赦免!但我们有随时的帮助与稳妥的盼望!因为“大音希声”我们却听见了!“大道无形”我们却看见了!荣耀全归给主!亲爱您们的弟兄切切问您们安!
作为一位主教,奥古斯丁与之通信最多的,是自己的同工,其次是信徒,再次是论辩对手,最后是官员。作为一位著作等身的神学家,教务繁重的主教,40年间布道8000余次的牧师,他仍然投入大量激情在私人通信之中(改教时期的加尔文也是如此)。这种委身是我所缺乏的。我羞愧自己,与同工的通信太少,太短。给会友和其他信徒的回信也太少,太短。我内在的某种主所憎恶的惰性,是繁忙的服侍也掩盖不住的。我需要主的恩典,也需要你们的帮助。
盼望与你们亲笔问安的主仆王怡 2012年8月29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