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督教、普通法与保守主义

王怡

英国普通法传统意味着,第一,common law的背后,有一个common sense。背后还有一个commonwealth。而这一切背后,从神学上讲,来自上帝的common grace

 

在洪水泛滥的时候,耶和华坐着为王。如果你相信这一点,你就是保守主义者。也就是信赖,在洪水泛滥之上,还有上帝的主权护理。

 

归根到底,上帝主权高于国家主权。这是保守主义的实质。换言之,保守主义不是一种泛泛的,对于传统、次序和权威的喜爱,甚至对于改变和新生事物的惧怕。而是对超越的上帝的主权和眷顾的信赖。

 

在看似糟糕的环境中,还有没有隐秘的秩序存在?在看似不完美的甚至充满苦难的现实中,还有没有自由和幸福的可能性?换言之,你遇到的一切,有没有超越的善与公义的掌权?

 

如果有。那么一切激进的革命和推翻人类社会结构的整体性改造方案,至少都是莽撞的,愚蠢的,危险的,对于基督徒来说,甚至就是不信的结果。

 

上帝的主权是保守主义的根基。万事相互效力,使爱神的人得益处。这就是保守主义的稳健的来源。

 

第二,英国普通法不仅仅是习俗的结果。奥克肖特说,罗马法律观念的形成,具有极重要的宗教背景。普通法的伟大,在很大程度上是衡平观念与衡平法所造就的。

 

衡平法院的法官,逐渐成为英国司法体系中的大法官。他们在司法中采用了与教会法庭类似的程序,通过刮擦当事人的良心scrape one’s conscience)来探究事实,并依此作出判决,因此也被称为良心法庭court of conscience)。

 

换言之,普通法体系的核心技术,其实是基督教信仰所养成的决疑术

 

换言之,当基督教在英美社会一旦衰落,普通法体系本身并不能保证司法权具有保守主义的性质。美国最高法院判定同性婚姻合法,就是典型的例子,在内容上,这个判决背弃了传统的基督教信仰。在形式上,也背弃了英美普通法的保守主义。

 

上帝主权和普遍恩典,是保守主义的根基。

 

挪亚之约意味着上帝对这个堕落的世界,采用了一种保守主义的统治方式。

 

祂承诺说,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败坏,祂都不再用革命的方式,和大审判的方式,一劳永逸的解决人的堕落问题。福音是反革命的,如果革命是可行的,耶稣完全不必被钉在十字架上。

 

福音,是保守主义的极致。因为福音是以保守的方式完成革命,以卑微的方式达成高贵。没有福音中的这一颠覆,保守主义就不过是某种宗教道德主义的变形。

 

十字架,是以一种完全顺服的方式,带给世界一个缓慢的,内心的,却是巨大的和彻底的颠覆。

 

十字架意味着基督徒对一个堕落世界的治理和改变,必然呈现为一种政治上的保守主义。甚至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。

 

真正的保守主义在民间,在社群,在街道与乡镇。

 

真正的保守主义,只可能由教会所养成。

 

而十字架同时也意味着一种决绝的姿态。

 

在统治者面前,伏法不认罪,点头不下跪。

 

始终尊重政治秩序,但坚决反对政治罪恶。

 

除非你相信福音的救赎,已临到这个世界。除非你相信一个超自然的,复活的秩序。不然你不可能是一个充满力量的保守主义者。

 

事实上,在20世纪,只有保守主义,坚持认为希特勒和共产主义是邪恶的。

 

21世纪,也只有保守主义,坚持认为伊斯兰教和同性恋平权主义是邪恶的。

 

自由主义之所以欲言又止,因为他们并不真相信复活的事实。

 

 一旦失去对上帝主权的信赖,普通法体系就必然坍塌。

 

 因为基督教是保守主义的灵魂。正如反基督教,是一切自由主义和专制主义的,隐秘而相同的魂灵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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